沈昭昭指尖轻叩茶盏,沈清珏那傻蛋儿被她劈晕后,倒像是触发了血脉压制的本能,别说在自己面前蹦跶了,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缩在自己院里温书,安静如鸡。
至于沈老夫人那边……
听静心苑的嬷嬷说,老夫人自打那日瞧见沈墨晨哭天抹泪的帮白氏求情,一怒之下头风发作,这几日静心苑谁都不让进,说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老夫人静养。
不仅她去探望被挡在门外,就连二哥想去告知后宅管家易主一事,都没能进的去。
玫心苑,沈柔婉许是连吃了几次亏,发现自己从前装可怜、扮柔弱的招数竟不管用了,所以偷摸更新版本呢。
眼下,沈府各处相安无事,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。
不过。
无论玫心苑的大小白花更新成哪种版本,于沈昭昭而言,继续架空沈墨晨的势力,抢了他名下那些商铺的实权,才是正事。
沈老夫人当年以铁腕手段缔造的产业,又由林氏悉心经营,沈家商铺以洛城为中心,遍布边陲小城,连通北澜、西域,大小商会,犹如一条盘踞大宸北境的一条赤金蛟龙。
如今虽被沈墨晨败去三成,可骨架却仍透着杀伐铮鸣。
二哥虽说能力不俗,可那些认死理的“老家臣”们,不见得会在沈墨晨还没死的情况下,心甘情愿继续在二哥手下做事。
倘若不小心让某个商会生出自立门户的异心,一旦没及时按死,恐怕其他商会也会有样学样,届时,就是她搬石砸脚了。
所以,她和二哥必须先发展自己的人脉,待这批人渗入每个沈府名下的商会,才是他们收网的时候。
思及此,沈昭昭看了眼锦绣坊的账本,如今铺子和装潢都收拾好了,绸缎有二哥那边儿供应,她的成衣坊,还差一些手巧的绣娘。
“小姐,要不要再吃点栗子酥?”
映月从沈一手里接过点心盘,扭脸,却见沈昭昭咬着笔杆,墨迹在宣纸上洇出个张牙舞爪的鬼画符——“天机阁”三字,被圈得龙飞凤舞。
“天机阁?”
映月眨巴着眼,却见自家小姐眼底一亮,一溜烟翻上马,没了踪影。
与此同时。
洛城城郊,天机阁。
天机九重塔的最顶层,天机阁主挽千秋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袍,镶金骨扇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,骚包一样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,眼神流转间,满是肆意的——绝望。
是的。
绝望。
因为前一秒还自我感觉良好的挽千秋,下一秒就看到自己天机阁的门人,引着谢临渊和萧景瑞来了。
“……”挽千秋在绝望。
“……”萧景瑞在幸灾乐祸。
“啧。”谢临渊在嫌弃挽千秋的品位。
很好。
他们仨,都有美好的未来。
谢临渊一袭墨色锦袍,腰间玉带勾勒出劲瘦腰身,眼尾泪痣在烛光下泛着妖冶光泽。
他漫不经心地扫过挽千秋,薄唇轻启:“虽说像本王这么好看的人,心也合该一样善良,可几年不见,你的品位依旧让人一言难尽。”
挽千秋骨扇“啪”的合上,额间青筋突突首跳。
谁叫自己不过是个置身朝堂之外的江湖中人,面对这俩仍在权谋旋涡中心的发小,挽千秋也只能一怒之下,怒了一下。
惹不起谢临渊,他就去伤害萧景瑞。
挽千秋:“萧景瑞。”
萧景瑞:“啊?”
挽千秋:“我知道你和这货共事,压力一首很大,但你压力再怎么大,也不该带这玩意儿来折磨我,没听过一句话吗,再怎么冷,也不该用别人的血来暖自己。”
萧景瑞:“谁叫你在洛城偷懒,你要去邻国转悠,我能逮到你么,再说了,哪里折磨了,不要睁着眼睛乱说,有的时候多找找自己的原因。”
挽千秋默默撸起袖子:“一会儿谢临渊肯定要问我三皇子一脉最近的动作,老子要狠狠坑他一笔,你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萧景瑞悄悄掀开钱袋:“无妨,反正坑的是他晔亲王府的银子,我还能在旁边帮你旁敲侧击,敲出来的银子,咱俩五五分账。”
言罢,一狼一狈,相视一笑。
“你也知道我天机阁的规矩,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钱,什么消息我都搞得到手。”
挽千秋往谢临渊面前勾了勾手指:“一千两,三皇子虽说人丑了点儿,可他阵营的动向,值这个价。”
谢临渊闻言挑眉,那双潋滟的桃花眸衬得愈发妖异:“虽说你品位奇特,不过好在审美尚且有救。”
挽千秋:“……”凸(艹皿艹 )。
萧景瑞:“……”一千两呢,他又没还价,秋秋,忍了吧。
骨扇"咔"地裂开一道细纹。
挽千秋很想用自己那张宛如淬了毒的嘴,去把谢临渊掀翻。
可,面对谢临渊,你可以说他脑子有病,却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脸丑,但你说他脑子有病吧,他又会觉得你是因为没他生的好看,所以被嫉妒的怒火冲昏了头脑。
十分无解。
一首被如何怼翻谢临渊的难题困扰十多年的挽千秋,如今再见儿时好友,也只能深吸了口气,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他掌握的情报:“三皇子还在盛京,没什么动作。”
“倒是武丞相府的那位小世子——顾衍,三日前到了洛城,不过他来此的目的,说是要为辅国公老夫人贺寿。”
“辅国公?”
萧景瑞嗤笑一声:“武丞与辅国公府向来没什么联系,辅国公如今远离朝堂,根本不过问朝中诸事,顾衍贺个哪门子的寿?”
谢临渊:“想针对我罢了,像顾衍那种丑东西,也只能想出这种漏洞百出……”
然。
话尚未说完,谢临渊喉间溢出一声闷哼,骨节分明的手,死死扣住窗棂。
“?!”
呼吸一滞,挽千秋见状便知不妙,连忙冷声吩咐:“所有人都去外面守着,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!”
萧景瑞则是立刻扣住谢临渊命门,从袖中取出银针:“他这蛊毒发作得蹊跷,方才还好好的——”
“等等……”
话音未落,谢临渊却突然反手攥住萧景瑞衣袖,蛊毒侵蚀下,男人眼尾泪痣红得妖异,薄唇却褪尽血色:“我、要立刻回去……”
萧景瑞一脸问号,大兄弟,你知道自己在说啥么?
谢临渊惨白着面色,死死咬着牙,他们当然不会知道,自打他碰到那个沈昭昭,他体内的情皇蛊就和中了邪一样,现在甚至只要那女人接近自己,这些东西就会近乎疯狂,除非——